【吴邪】谷雨
此文收录于吴邪中心合志《风物》，有幸参与，不胜感激
《风物》一刷完售，文章解禁
向《风物》全体staff致以敬意(❁´ω`❁)
这文，被我我写得，很魔幻
这是一个整天不干正事儿的小少爷的故事
时代背景，不详……
“月季花落只去蒂，花朵随开无停滞。①”谷雨时至，便见百花盛开之景，却是无谁能如牡丹惊艳，民谚也道是“芍药打头，牡丹修脚②”。
最美是江南。杭州吴府花园，有一位少年，白衣翩翩，飘摇穿梭于簇簇锦绣的花团之间，扬扬洒洒泼出一瓢清水，打落花间。少年痴笑着，拨弄着一团娇艳的牡丹。
“这谷雨才过，你这是在浇甚么水？这娇滴滴的牡丹，可别叫你给玩坏了！”身后传来喝声却满是宠爱之意，少年回头见一衣着简单却不失大家风范的女人正弯眉看着他笑，少年甜甜地喊道：“阿娘。”便放下手中那洒水的木瓢，奔过去扑进母亲怀里。
这少年名叫吴邪，是他爷爷取的名字，此意是想叫他一生平安无邪。这名字取得甚好，吴邪当真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。吴邪也是生得天资聪慧，学东西是快极了，让请到家里的教书先生那叫一个赞不绝口。
吴夫人来后园找吴邪也是有事，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脑袋，她道：“阿邪，你二叔来了，还不去打声招呼。”吴邪鼓起腮帮子，嘟囔道：“我这花还没浇完呢。”但还是乖乖跟着上了厅堂。
吴邪的父亲名叫吴一穷，家中三兄弟他是大哥，二弟吴二白，便是吴邪二叔。吴家开着个绸缎庄，生意做得大，是当地的大户人家。
等吴邪到了堂上，见他父亲正和二叔聊得兴起，磨磨蹭蹭地上去请了个安。吴二白转头看他，语气严厉道：“又在摆弄你那些花花草草，怎的就要跟你三叔去学，不好好念书搞这些作甚！”吴邪最怕的便是他二叔，每次都要被他念，听着他吼，自己就缩着不吱声。吴一穷个性温和维诺，对吴二白说：“二弟，你看小邪他一个孩子……”吴二白听着这话一皱眉，打断他：“你就是这样惯着他。”说完又看着吴邪，道：“也别一直学着你三叔，少跟他逛，我今天带你去看看庄子，既然不想考官，那总得学学以后做生意的事。”
其实吴邪经常跟着他三叔学做生意的，跟得久了，那些伙计便叫他“小三爷”。他一副要乖乖继承家业的模样，实际缠着他三叔吴三省更多的是要跟他学种花的。这全源于吴三省送到他家的一盆牡丹。
那天也正是谷雨，后园的牡丹开得红艳艳的，吴三省喜爱养些花，这天送来了一盆牡丹。那牡丹是娇艳艳的赵红，上面还挂了些晶莹的水珠，花瓣百许，簇成一团，紧凑精致。如一华美贵妇人亭亭玉立于青花瓷瓶之上，婀娜多姿。素色于白底上勾勒出“花开富贵”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，吴邪的目光瞬间被这团花朵给吸引了过去。
“三叔，这花怎生得这般好看，可比我家后园的要美上好多倍。”一开口，少年脆生生的嗓音响起，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在这花朵之上，满目艳羡与好奇之色。说来吴邪打小就对牡丹花分外青睐，现在见了这朵牡丹，简直魂被勾走一般，吴邪看着那花，好似看到了一女子的曼妙身形，久久不能回神。
这晚，吴邪坐在床前，盯着桌上的烛火跳动，直直地发愣，忽地听见窗外传来女子期期艾艾的哭声。吴邪哆嗦一下，只当是听错了。但他正躺下之时，又有人敲打他的窗户，却看不到有人影，吴邪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。窗外的人敲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，吴邪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，就见一女子跪在自己床前，用手帕拭泪。
“郎君，你可还记得奴家？”
吴邪从床上惊起，才知自己是做了个梦，谁知这梦做他竟是大病一场。
病好后吴邪突然就说着要当个花匠，要天天养花，家里看他大病初愈，又当做是孩子的玩闹话也便同意了。后园这就让吴邪给占下了，种下了大片牡丹，其余花朵虽也有，但都只是星星点点。
时日一久，吴邪把那噩梦忘了，吴一穷也发觉吴邪所说并非玩笑话，吴邪这是铁了心要做个花匠，一心想种出这世上最美的牡丹，每每听完先生讲课就溜达去后园，围着花丛打转。为了种好这花，他可没少往吴三省那儿跑。也是怕吴二白生气，才跟着还学了些做生意的门道，一心二用。
对于这事，吴邪只道自己见牡丹就觉亲切，自是想养些好的出来。吴一穷这人随和，见吴邪整日养花也无斥责之意。
吴二白带着吴邪去走了一遭，心觉这小子一天也不只是种花而已，还跟着吴三省学了不少东西，就是一心想着养花，全无继承家业之意。
回去的路上吴邪被一个书摊给吸引了，他三叔老说这些路边书摊可藏着不少好东西。他想跑去看看，吴二白也不拦着，就站在原地看着兴冲冲的吴邪，叹了口气。
摆摊的是个老头，他看吴邪走过来，身上的绸缎一看就知是上好的，眉清目秀透着一股书生气，腰间还佩一玉环，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，顿时心花怒放，便问：“小公子这是想看甚么书啊？别看我这书摊小，书可多着哩。”
吴邪笑盈盈的，问：“老伯，你这儿可有关于牡丹的书？”老人听后蹙眉想了想道：“这个哎……”听他语气便知是没有的可能多了，吴邪一脸失望，准备回吴二白身边。
“哎哎，小公子留步，有的，这书当然是有的！”老人叫住吴邪，在书堆里扒拉出一本泛黄的书，举起来晃了晃，差点儿没把书页给晃几张下来。“小公子，这书便是了。”吴邪接过那书，书名叫做《牡丹江③》，一看便知是写牡丹的。吴邪信手一翻，竟见一幅艳丽的牡丹图，栩栩如生，呼之欲出。吴邪高兴，就随意给了些碎银子，捧着书乐呵呵地跑回了。看了全过程的吴二白想，这小子平时还挺精明的，一看到自己喜欢的玩意就不去管这些了，这还怎么做生意。
“花些银子就买个破烂？你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！”吴二白又是斥他，吴邪死死抱着书，道：“二叔你别凶我了，这又不是什么坏书，内里的画可好了。”吴二白心知吴邪不会听他，就没继续责备了，爱看书也不是坏事，长长见识也好。
拿到书的吴邪兴奋地回房间读起来，连后园浇到一半的牡丹也没去管。
这一看，吴邪便觉自己运气太好，这书内居然写了处宝地，那老头估计是不认得字，才把这书给摆地摊上了。
民间传说这谷雨的来历和那造字的仓颉④有关，而这书上说的确实是另外的故事。
这故事说一个曹州年轻人名叫谷雨，家乡发了大水，他救出一株受困的牡丹。那牡丹是位仙子所化，归来报恩，二人日久生情即将成婚之际，仙子和她的姐妹被仇家秃鹰捉走，谷雨为救仙子而丧命，为了纪念谷雨，每年谷雨的祭日，天便会下起雨来，所有的牡丹都会开放⑤。
吴邪看着这故事只觉得玄乎，但对书中所描绘的那谷雨丧生的山谷颇为感兴趣，书上写那处的牡丹都为居下的牡丹仙子，那谷中满是牡丹，朵朵风流潇洒。说那牡丹是仙子吴邪不信，但要说有一地的牡丹他还是信的。吴邪自诩作为花匠也有两年多了，自是想要栽培出最为妖艳动人的花，这花中之王的牡丹，他最爱的牡丹，就占了他种在后园花朵的大半。吴邪自己种的那块地，根本不让别人去碰，府上的园丁也不行，都是他亲力亲为从不含糊。虽是半路出家，却也弄得有模有样。
想着若真有这般美的牡丹，就算不能带回花种，就是观赏观赏这倾国的花朵也是够妙的了。
书中写着，这谷便取那年轻人名字叫谷雨谷，吴邪只觉拗口，这谷雨也真神了，还是个节气。传说毕竟是传说，这谷是不是真的存在也是个问题，不过这书上还给了个地图，这地方大抵是真的存在，但这传说可就有些扯淡了。但真假与否都无碍吴邪想出门去各处学个不同的养花之道。那谷便是在谷雨的家乡曹州，距这杭州可有千百余里，若是用吴邪这双腿走着去便得花上将近一个月。若是乘上马车倒是会快不少，可他也找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去向家里要个马车，再说等他找到谷雨谷，牡丹花说不定都该谢了。
想完这些，吴邪便计划现在开始准备一路盘缠，等明年开春就偷偷上路。
提前将近一年的准备的确是十分充分，到了过年时，吴邪简直不同往年，对家中各个能及之事格外殷勤，引得长辈们纷纷夸奖。
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，第二年春分之时，吴一穷算是知道了吴邪何故这番殷切，这小子趁夜溜走了，只留封书信也不道明要去哪里。吴一穷没办法，只能在心里求自己儿子能平安归来，想着让他自己见见世面也好，一面担心，一面又有些高兴。而吴二白则是斥责吴三省整天自己吊儿郎当就算了，还带坏了大侄子。吴邪自是不知这些，他于清晨城门刚开时就出了城，此时正行在出城后的大路上，天气虽有些微凉，但初次离家的小少爷可正兴奋着。
纵使未曾独自出过远门，吴家大少爷却是不同于那些一般人家的少爷，不说他家是做生意的，就凭这一天天跟在他三叔吴三省这老狐狸身边，奸商头脑还是有的，至少很少有人能唬住他。这一路上遇到些骗子，大都被吴邪耍得是团团转，他也算是见识到了更多的人情，越发不愿接下家中的生意，想要自己开个园子养花。
不过吴邪最大的收获是一路下来在那些城里村庄遇到的老花匠，学到了不少新鲜玩意，比他三叔这外行知道的多多了，更意外的是收到了一些奇异的花种，令吴邪感到很是兴奋。
和预计的时间差不多，二十多天后吴邪到了曹州城，距今年谷雨恰巧还有七天。
连续几天的赶路，吴邪有些乏力，而且已经到了曹州，也不必太急，他找了家酒楼准备补充一番。吴邪在点完菜后，翻出那本书来，准备再研究研究地图，嘴里还在嘀咕：“这真有什么谷雨谷么？这拗口名字，啧啧啧。”说完端起一杯茶。他在这儿犯嘀咕，邻桌一个吃酒的食客问他：“小兄弟你这也是要去找谷雨谷呢！”这人突然一嗓子吓得吴邪差点儿让这茶给一口呛死，内心大骂但本着家教礼仪才没说出来。
“这位兄台看起来很是清楚啊。”吴邪尽量压制内心的不满，做出一脸和善的微笑看着邻桌那人。这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，人又肉多，像只肥耗子似的，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。
“唉哟，小公子，你既然都来了居然还不知道？还说那谷雨谷名字拗口，真是不懂这名儿的妙啊。”那胖子一脸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给你听的模样，算是把吴邪给气到了，但他不动声色道：“我看你也不知道什么吧，这什么谷雨谷，到底哪里妙了。”然后装作一脸不在意地喝茶。这胖子果然给激到了，一脸痛心疾首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道：“小年轻你懂个什么，你可知谷雨时节有‘雨开百谷’之说？这谷叫谷雨，谷雨时节百花盛开，这雨开花也开，可不妙么？”吴邪心道这胖子随口瞎扯，不愿理他。
胖子见吴邪不语，以为他信了，有道：“胖爷我也是为了这传说中的一谷牡丹而来，据说进那谷前要爬上一座神山，山顶有朵不会凋的千瓣牡丹，据说是谷雨的牡丹仙子化的，你可知道这谷雨的传说？”胖子直接凑到吴邪这桌来，见了他看的那书，惊道：“唉哟，你这书可是《牡丹江》！”
胖子这一惊一乍的惹得吴邪不快，但听他口中道出此书之名也是颇为惊讶。“你，你可是看过？”这胖子一拍胸口。“见过些残篇，可没见过这么完好的，胖爷我人称王胖子，京城第一名匠，可没胖爷我种不来的花，这位同行小兄弟咱就结识一番好了。”说着倒了碗酒至吴邪面前，要敬他一杯。
王胖子这番举动让吴邪愣了有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这胖子是见自己有《牡丹江》才想巴结自己吧。吴邪又气又笑，但终究是少年心性，好不容易遇着个和自己目标一致之人，结识一番倒也不错，便是干了这碗酒。
王胖子告诉吴邪，他早几年就来过，不过从未到过山顶，这山说是神山，倒更像是座妖山，每次他上到半山腰都会突然起雾，绕着绕着又绕回原地，就只能下山。现在有了这书中的地图，可算是能上山了。吴邪道他不信，定是这胖子唬他呢，但二人还是约定在谷雨前一天结伴上山。
上山当天，吴邪才知这胖子没骗他，明明是晴朗的天，爬到半山腰时还真升起了大雾。
虽当惯了大少爷，但这杭州到曹州的路是吴邪二十多天一步步走来的，身体结实了不少，而胖子虽胖，倒不怕累，手脚也灵活，吴邪很是惊叹了一番。不过再怎么说来，那二十多天也只是徒步行走，等到山顶的时候吴邪还是累了个半死，再不顾什么平日的礼数一屁股坐在地上。胖子倒还精神，到处乱窜，势要从这雾中找出那牡丹仙子。
“哎哎，吴公子哎！这儿有朵牡丹，只是没开啊！”胖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一听有牡丹，吴邪有些兴奋了，虽然没有开，但他还是跑去。胖子正盯着那牡丹发呆，一脸惊恐。
那分明是一朵开得正艳的丹炉红色牡丹，千瓣花瓣绝未夸张。这牡丹花瓣紧密团作个大球，凑在一起的花瓣一点不显得臃肿，只觉分外精致，那颜色像是燃起的火焰将熄未熄，格外妖娆，引人深陷其中。虽被牡丹惊艳到，吴邪还是有些窝火，道：“你不是说没开吗？”
“本来还是花苞的，一瞬间就开了，你来的一瞬间。”胖子的声音有些抖，吴邪想这花该不是成精了吧，道：“别管了，赶紧找谷雨谷才是正事。”吴邪内心有些发悚，收了挖走这牡丹的想法，却还是想见见那一谷的牡丹。
二人跟着地图走，下到了谷底，谷底是片绿油油的草地，还开了些许小野花，一派生机，二人迅速忘了刚才山上的怪异，准备搭起帐篷晚上休息用。
胖子负责搭帐篷，而吴邪跑去勘察地形，说这是满谷的牡丹的确不假，四周都是牡丹，枝叶连成一片，奇怪的是竟没开一朵，吴邪惊奇，这怕都是些假牡丹。胖子也恼，但来都来了，还是准备歇一夜才走，明儿才是谷雨呢。
这一夜吴邪睡得不太安稳，梦里就听人在叫他，却又好像不是在叫他，声音竟越来越清晰：“雨……谷雨，你来了。”吴邪睁眼，就看到一个女子伏在他身上，好像在抽泣，又抬头看他，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。
“谷雨。”女子呼唤着，这下却把吴邪给吓醒了。这下吴邪想起来了，这就是他看到三叔送来的那朵牡丹后梦到的女子，可谷雨是什么？
此时天已是大亮，胖子从外面钻进帐篷，说：“得，你要早点醒我们现在已经在山顶了，这会儿可要下雨了。”这雨的确是下了下来，但这下王胖子要感谢吴邪都来不及。
雨水淅淅沥沥地撒下，为谷底蒙上一层薄纱，在这朦胧之中，那些本含着的牡丹一团团竞相开放，各色姿态。色彩却只有一种，和山顶那朵牡丹是一样的丹炉红，像在雨中烧起似的摇曳，这团团花朵虽未有千瓣花瓣，却也不下百许。在这雨声中，吴邪又听到了一个声音，分外清晰。
谷雨！
他低头，那朵千瓣的牡丹正静静地躺在他手心，他竟是哭了，嘴里喃喃道：“江……牡丹江……”
胖子搭了一手在吴邪肩膀上，笑道：“你终于是回来了，带她回去罢。”话音落下，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，吴邪还是坐在那山顶上，手里捧着一朵似火的牡丹。
都说吴家家主虽开着绸缎庄，其实是个实打实的花匠，在杭州城外有着座牡丹园，朵朵牡丹娇艳并非谁家可比，还听他有一朵不会凋的千瓣牡丹哩，不过没人见过。
若有人想买吴邪的牡丹，他便笑盈盈地问道：“牡丹百态，你可知谷雨最合哪种？”
END
注解：
①②两句都是民谚。
③黑龙江省松花江上最大支流之一，本文中引作书名。
④⑤关于谷雨的来历有几种民间传说，多数都与仓颉造字相关，本文引了另一种民间传说来作为文章主线，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在网络上查找。
感谢您的阅读